石头纪事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在渭北旱塬的一些地区,如今还留有远古的老城的遗迹.乡民们口里念叨的老城会让外来人莫名其妙的．这哪有什么城呀,就半圈叶(xue )梁也叫城垣?比地面高不了多少,和庄稼地连成一片．但是只要近前，你就会发现那断垣外面竟是数丈深的壕堑．内城确实已荡然无存了，其原由不得而知．然而在乡民们的犁铧掀动着这片沃土的时候，难免会翻滚出远古的破瓦残砖．
　　我的故居就曾安身在这样的老城里．通往城内有三两处低矮的豁口，可以把城中景致一览无余．老城方圆数十里，唯西北角的城墙保存的相当完备．故居就在高高的城墙跟，像个孩子似的依傍着母亲．不晓得我的祖辈何以会来到这里，要知道在偌大的老城里仅仅只有我们一家人！到我能记事起，父亲早已把先前倚崖而凿的那孔破窑堆满了柴禾，在土窑正前方另盖了几间瓦房．然而我记得那土坯墙外面班驳不堪，长长的裂缝里有鸟雀的窝巢，墙跟下有老鼠打钻的洞眼，后院的长蛇可自由穿过，有时蛇还藏匿在屋内的瓦缸冬眠呢．
　　光阴荏苒．我上中学那会儿，我们家迁搬，拆掉了故居，留下空荡荡的老城和一堆废墟．如今那里依然人迹罕至，玉米地大片大片的，生满野草的祖坟上又多了些瓦砾．但就是　这样的老城故居，竟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留下终生无法磨灭的记忆．我不由自主的会抽空回去，对着老城伫立．特别是在夜晚，看到护田农人草棚里的油灯，心情免不了十分激动，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那时侯，我和弟弟晚上就在煤油灯下题，第二天到校后，天还未明，我们又把这盏灯取出来用．天亮了，我们瞧着对方被灯烟熏得黑乎乎的鼻孔忍俊不禁．
　　忘不了故居：屋檐口烈日下舞动的大蜂；后院老杏树上的粘胶和成群的蚁虫；用榆树的＂榆钱＂蒸出的菜团香嫩可口；城壕里的＂马脸枣＂绵甜的味道；砸吃青核桃把手指和嘴唇染得又黄又黑，像个丑八怪似的；紫红的小桑葚也难得逃过；待到软枣在树头缩干被霜杀甜方去抢摘；而对弯若虬龙的＂毒梨树＂则会系两根粗绳以荡秋千用......
可是这些散乱的记忆在我对故居怀旧的情结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充其量只不过一小部分,就像浮露在海面上的冰山而已．那么我念念不忘阔别数十年的故居，对之铭心刻骨的真正原因何在呢？其实是我时时怀有对苦难岁月的深深感恩，是我难忘生活在故居的人们那种百折不挠乐观自信；是故居对我漂泊在城市的孤寂的灵魂甘霖般的滋润．哦，我的老城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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