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题记：这世间，还有很多生活在弱势群体中的人，他们真正缺少的，并不是我们的同情和施舍；他们真正缺少的，是我们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爱啊！

　　陪朋友小胡去相亲，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听说现如今，网恋煞是流行，只是不知，小胡和他的那位，成功的机率有多大，他们约好在宝安汽车站见面。于是，小胡非得把我拉来给他们“照明”一下。
　　汽车站门前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或蹲或坐或站。小胡去了对面接他的那位，我百无聊赖，就站在车站前的候车牌下，看上面贴的胡七乱八的广告。
　　突然，一个苍老的，模糊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老板，行行好吧。”
　　我回头一看，一位白发老妪静静地站在我后面，看年纪约摸有六七十岁了吧。
　　她，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尽显岁月的沧桑；满头灰白的枯发蓬乱四翘，夹在里面的为数不多的几根黑发，努力挣扎着往外翘出，想要证明它们还算“青春”的色彩。一件灰色的布袄，紧裹着老人矮小瘦弱的身子，那布袄赃污成一片斑驳……微微有点驼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红碎花布包。右手拄着一根不知从哪个建筑工地上捡来的竹杆，左手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碗，正微微抖索着伸向我……
　　老妪的一双小眼睛暗淡无神地望着我。
　　“老板，行行好吧。”她又一次开口，干枯的双唇里空空荡荡，竟没有一颗牙齿，以致她的声音苍老而模糊。
　　岁月啊，把这位老人家侵蚀得不像样子了。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痛！
　　我掏出钱包，把里面仅剩的三十几块钱拿出来放在她那锈迹斑斑的碗里：“对不起，老人家，我只有这么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有谁知道，此时的我，口袋里除了还有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只是我想，我还年轻，对于时间，我还是比较富有的吧。
　　“谢谢你，年轻人，谢谢！”她频频点着头，嘴里一个劲地说着那句“谢谢”，蹒跚着慢慢转身走开。
　　望着她蹒跚的背影，忽然，自己母亲的身影映如眼帘，一股暖暖的冲动使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请等一下，老人家。”
　　她停住了蹒跚的脚步，慢慢地转身望着我，眼里是一幕惊愕。我走过去，慢慢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左肩上的灰尘，问她：“老人家，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出来……”我没有继续问出下面的话。
　　她终于放松了脸上的惊愕，挤出一片沧桑的笑：“要吃饭呐。”她的苍老而又模糊的声音简短地回答了我。
　　“那……您老的家呢？您的儿女们呢？”我又问。为自己的“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就这一问，老人脸上的笑慢慢地僵化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迷惘……她的双眼也跟着慢慢地湿润起来……
　　“对不起！老人家，我只是……”我没有说下去，我知道我的多嘴可能已经触及到老人家内心的某处伤痛。
　　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我伸手扶她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静静地听到了老人讲她不幸的家庭故事……
　　老妪家在河南漯河的某个偏僻的小山村，老伴于五年前，在自家石场炸石头时，把自己炸飞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娶妻后在家继承父业打石头卖，小儿子和女儿来了深圳打工，一来就是三年，杳无音讯，也从未给老人家寄一分钱。大儿子和媳妇不甘心一个人赡养老人，竟百般刁难，将老人逼出了家门。老人家从旁人处打听到一对儿女在深圳宝安的某个工厂，就只好南下来寻找他们。谁知道小儿子已经辞职离开，不知何踪；而听这边的一个老乡说，女儿也因不甘心忍受流水线的辛劳，竟下海沦落风尘，不知去向。
　　老人家身无分文，遭此惨境，几次欲了结老命追随老伴而去，可还是想寻找一下儿女们。带着一丝希望，老人最终决定一边乞讨一边寻找。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听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只是心里为这位古稀老人的悲惨命运而揪心地痛。更为她有那样不孝儿女而心寒！“重情重义、尊老爱幼”一直以来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没想到在社会主义的今天，竟还有如此不孝之儿女！
　　老人涕泪交流，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老人家。我唯有建议她老人家回家去，去找政府民政部门，为她讨回公道。
　　“您老也可以在这边找一下警察帮你回去。”我说。我为自己心有余力不足而觉汗颜。
　　“唉……”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时，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小胡他们叫我去吃饭。于是我扶起老妪向她辞别：“老人家，我走了，您老保重啊！”
　　她慢慢地将右手的竹杆傍在花坛边，伸出她那已然干枯的手，轻轻地抚了抚我的面颊：“去吧，孩子，菩萨保佑你！”
　　那抚摸，那么轻柔，那么温馨而充满疼爱，仿佛我的母亲在亲抚我失落而困苦的心灵。刹时，我再也顾不上周围无数异样的目光，一任自己激动的泪水奔泄……
　　但我还是走了。在再一句“您老保重”后，我相别而去。走出十几米远，我忍不住回头，再在朦胧中望一眼老人，只见她还站在原地，望着我，轻轻地点着头……
　　于是我想到了，这世间，还有很多生活在弱势群体中的人，他们真正缺少的，并不是我们的同情和施舍；他们真正缺少的，是我们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爱啊！
　　后记：这是一段我亲身经历的往事，我如此记录，并非有什么渲染的情分，对于“孝”之一字，我想起了作家毕淑敏的《孝心无价》里的一段话：“‘孝’，是稍纵即逝的眷恋；‘孝’，是生命与生命连接处的链条，一旦断裂，永无连接……”。想想我们的生命，是父母无私的馈赠，为人子女，焉有不尽孝之理？愿天下的人们都能记住：为人子女，“孝”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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