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再拿去卷烟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标题里，却纠缠着一个让人心酸心惊的真实故事。本来，这故事应当是美丽的，因为它深深浅浅蓄了许多人的美好心愿。可是——
   大概是1月21日，有大概十几个部门联合去麻武乡，送温暖。法院给乡亲们宣传法律常识，计生委免费为乡亲们检查身体……总之，一切你能够想得到的便民服务，全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里了。
   麻武乡很穷，很偏，乡镇的街简陋得像一条久无人看顾的公路。人不多，三三两两凑稀奇，看热闹。远远的围了三堆两堆的，却并不朝一字排开的服务桌跟前走。看得出来，大家伙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捉襟见肘的，身上的衣服竟有摞了补丁的，也有几个人的身上挂着不知哪里捐赠的衣物，不伦不类也不合身。冬日的萧瑟在这穷乡僻壤的放纵下，更加肆无忌惮的凄凉。
   来这里的路并不好走。路久已失修，坑坑洼洼的，不平。坐在车里，一路颠着，特难受。来的人真不少，穿制服的，戴大盖帽的，西装革履的，陋衣便衫的，穿白大褂的，有皮鞋，有运动鞋。凭添的这许多脚，把这藏在大山深处的冷寂的小镇踢踏出热闹的节奏来。
   一边厢是热泼泼想要送知识送温暖送爱心的人群。
   一边厢是冷冰冰的漠然怀疑无动于衷饱经忧患的脸。
   热情与冷漠的僵持里，空气一点点随着尝新的手融化。
   一个有点儿见识的老汉走过来，试探着伸手拿了一张法制宣传单，绵且脆，又薄，这纸质蛮好。老汉离开，满足地蹲在土台子边，熟练的折叠，把那张淡粉色的宣传纸折叠，然后一绺一绺撕开。留一张在手里，其它的叠齐整了揣入老棉袄的内口袋里，顺便摸出口袋里的老汉烟，炫耀的拈出一撮，捋顺溜了，一下一下老练的卷进那粉色的纸条里，旁边有人凑上来，慕羡地打着了火。看老汉美滋滋咂的实在香，就忍不住了，三三两两磨磨蹭蹭靠过去，从殷勤的工作人员手中领取一页一页色泽不同的印刷品。鹅黄的，粉红的，天蓝的，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全一张张在粗糙的大手里温柔成一绺一绺的卷烟纸。
   简陋的街道有些热闹起来了，大家心满意足地享受着政府送来的温暖，彼此之间乐呵呵的打声招呼：“歪东西卷烟，味道恁美实咧。”
   尝到了甜头，便不甘少占了这便宜。第一次领了宣传单子，第二次再去，揣到口袋里藏好了，第三次再去……穷街陋巷的，人真不多。工作人员都能认得出来谁领了几张，谁领了几次。却又没法拒绝这种“热心”。只好斟酌着补上了一句宣传口号——拿回去先看看，看完了再卷烟。
   老汉们遇着怪物一样地笑，“嘈都没人认得那字儿，看球个啥？”
   满当当的心意，就凉在这一明一灭的烟火里了。
   有老汉跟别人叼念一个遥远的故事，“那天，平凉来人。我窜腾了四回，弄了一沓卷烟纸，把他家的，那娃娃还叫哦先看，看了再拿上卷烟去。太有笑了不是？”
   宣传结束了，平凉的人要走了，兴许是累了一整天，路更颠更难走了。
   2010年1月25日夜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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