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认识枫的时候，我在一所重点中学读高中，日复一日的枯燥的学习，为我的人生准备着最后的冲刺。
　　枫是个很酷的男孩，有着高高的个子，黑黑的皮肤，尤其是他的黑而亮的眼睛和充满刚强的眼神，从踏进我们班的那一刻起就吸引了班上所有女孩的眼球。而班主任竟然将他安排成为我的同桌，原因是在班主任眼里，我是个从不问事事的埋头学习的好学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始终昂着我高傲的头，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甚至对班上羡慕我能跟他同桌的女生出言不逊：谁想跟他同桌，我就跟谁换座位。其间也常听同学们谈起他的过去，学习好但十分重义气，据说就是因为帮所谓的兄弟打抱不平而被原来的学校开除而转到我们班的。枫对于我的高傲，从不作任何还击，他也从不和班上任何一个女孩搭讪，一个人来去自由。
　　某天下晚自习，我在学校门口亲眼目睹了他和他的一帮弟兄在校门口，将以前学校的一个经常欺负弱小的“老大”制的服服帖帖，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在那个单纯的年代，似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这种见义勇为的男孩，于是，他变成了我们班女孩和男孩心目中的偶像，有什么事大家都找他摆平，他似乎也总是乐此不疲。
　　虽然心里不再排斥他，但我始终没有主动搭理过他。直到一天我的好朋友芳跟我说，她喜欢我的这个酷酷的同桌，要我帮忙撮合他们。硬着头皮，我约他下晚自习在学校操场等我。整整一个自习，我感觉他异常得意，不停的看着手表，不停的唠叨敲钟的老头快点敲响下课的铃声。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我故意磨蹭到同学们陆续走完，我缓慢走到操场，看见他早坐在篮球架下面的看台了。
　　于是忐忑不安的走过去，正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说。他主动的问我：“什么事教室里面不能说，还要这么晚在这里说？”我一下语塞，说吧，的确不知怎么开口；不说吧，好朋友还在学校门口等我的消息。于是硬着头皮问他：“你觉得芳怎样？”
　　“不错啊，蛮好的！”他还是那么漫不经心。
　　“哦，那你就是对她有好感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同学嘛，你想干嘛？”他问道。
　　“她……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哦，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吗？”
　　“什么啊？……”
　　“算了，就当我没说。”我一下子生气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简直是莫名其妙！”听见他在后面很生气的叫道。
　　于是，一下子被他激怒，冲到他面前，大声嚷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自己是老大啊？拽什么啊？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那么得意！”
　　他似乎丝毫都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跟你同桌这么长时间，还真没看出你的脾气挺大啊？我没拽啊，但你总不能逼我吧！”
　　“芳在学校门口等我，你自己跟她去说吧。”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于是扔下这句话，飞快地跑开了。
　　第二天，我刚到教室，芳就紧张兮兮的跑到我面前，对我说：“昨晚枫拒绝我了，说他不适合我。”
　　“昨天他就说了，我知道。你也别多想了。”我劝道。
　　“但是他还说了，他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芳又说道。
　　“谁呀？是我们班的吗？”我问道。
　　“不知道，没说。你帮我观察，看谁的可能性最大。”
　　“好吧。”
　　于是，我开始留意我的这个同桌，偷偷看他喜欢往哪个方向看，喜欢和谁说话，甚至有时候帮他拿信件的时候看看信件的寄出地。经过侦察，似乎并没有任何他喜欢和女孩子联系的迹象。于是我劝芳死了这条心，一定是枫拒绝他的借口。
　　可是固执的芳，居然又一次约枫长谈，终于得知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枫一直喜欢的女孩是我。
　　一下子，我成了班上的焦点。甚至连芳这样的好朋友也开始疏远我，似乎一切是我在夺她所爱。枫也觉察到我的尴尬处境，主动跟班主任要求换座位，一个人独坐在最后一排去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枫依然过着他我行我素的生活，依然是替人出头的“老大”。也许是他锋芒太露，以前得罪过的“仇家”找上门来，在学校外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枫的一个兄弟在打架事件中受伤，枫拼命的将他扛到附近的医院，正好撞上放学回家的我。当时见他满身的血和已经人事不醒的兄弟，我被吓呆了。枫急促的问我借钱给他兄弟做手术，我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并同他一起将他的兄弟送进手术室，陪在手术室外等候。
　　枫不停的颤抖着，哽咽着。他的白衬衣上已经被血染红，手背还有一道伤痕在不断的渗血。
　　我跑到值班室叫来护士，替枫消毒、包扎伤口。但依然没有和枫说一句话。
　　后来，学校知道这次打架事件，枫又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错，结果又一次被学校处分，自动离校。
　　短短一年的时间，枫已经第二次转学。他的父母为了让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将他送到另外的一个城市的高中就读。他走的那天，静静在教室里收拾他的书本，然后低着头走到教室门口，忽然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随着他的爸爸走了。
　　再见他，已是7年以后的今天，他在我们家乡的医院做了医生，而我因为家人生病住院去探望时偶然遇见了他。
　　站在医院走廊，我们无言以对，他比过去胖了，但眼睛仍然还是那样的黑亮。
　　一个颇有情调的小饭馆，我们对座，他喝着酒，眼睛始终不敢看我。低着头用一种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讲述他离开学校以后的经历。
　　转学到另外一个城市，远离了以前的生活，安心的读完高中，然后上医科大学，和我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生活了5年，而且他一直不断的从我的好朋友那里打听我的生活，却从不联系我，也不让任何人告诉我他的行踪。获悉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在寝室喝得酩酊大醉，跑到校外闹事被学校予以警告处分。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工作，得到高中一个女孩家庭的资助和帮忙，于是有了现在的工作，为了感激这份深情，他娶了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你这么做你认为值得吗？”我问道。
　　“没什么，人一辈子其实就这么回事，我只是想保留这份美好的感觉而已！”他已经语无伦次了。“从我们同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虽然你总是那么高不可攀。”
　　“你现在结婚了吧？他对你好吗？”他终于抬头看我，问道。
　　“没有，我们分手2年了，毕业以后就分了。”
　　沉默，沉默。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凝重，让我窒息。
　　“我送你回家吧！”他打破了沉默。
　　我们同步走出饭馆。
　　“这条路我很熟悉的，以前下晚自习的时候总是跟在你后面。”他轻松的说着。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啊，你想知道什么？”
　　“算了，都过去很久了。”
　　“是啊，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低声喃喃道。
　　“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估计过年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好好工作，好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怯怯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算我能给你答案，也并不代表什么。”
　　他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楚。
　　“枫，等等……”我跑过去，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准备。他顿了一下，我感觉他的身体在发抖，他紧紧的搂住了我。
　　黑暗中，我们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彼此的心跳，仿佛这个拥抱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我站在露台，看着他默然地离开了。
　　有时候，看不见的，不表示不存在；消失的，不见得就会遗忘；在看不见的地方，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温暖；也许若干年以后，在我们彼此记忆的深处，总有一个让我们为止感动的故事一直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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